楔子
妈妈说,经常在村口坐着的那个男人是个疯子。
我好奇,但听说疯子发起疯来会打人,自然也就不敢接近了。
但是疯子有着一张帅气的浓颜,打扮也是寻常书生的打扮,干干净净的。
为什么那样的一个人会是个疯子呢?
1.
今天我要去河边打水了,因为前几天打好的水全部用完了。
虽然是我是姑娘家,但是毕竟是穷人家,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,这其中就包括了早上洗漱用的水、烧饭的水什么的。
“哎,又要去打水了。”我有些不情愿地爬了起来,拎着空水桶往河边走去。来回几趟总算是快打满了一缸子的水,我看了看水缸,心想再打一趟就够了。
我又走到了河边,打好水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哭泣的声音,我好奇地看过去,发现是那个疯子在那里哭。我被吓到了,刚想拎起水桶往回跑,但是脚一软就摔在了地上:糟糕了,脚扭伤了。不光脚受伤了,水桶里的水也泼在我身上,冰冷冰冷的。
疯子听到我这边的动静,抬头看向我这边,我头一次见到疯子的正脸,浓浓的眉毛,薄薄地嘴唇,水润的眼睛有些红红的,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哭的缘故有些红。
“。。。好帅。。。”我情不自禁旳就把我的心声说了出来。
“。。。”疯子无言的站了起来,伸手想拉我起来。
“我。。。脚扭伤了,站不起来了。”我有些无奈的说,虽然听说是个疯子,但感觉不会打人,我也就这么淡然的和他说话了。
“。。。”他看着我,突然就蹲了下来,并用动作示意让我趴在他背上。
我一下子就愣住了,这个人。。。真的是疯子么?这么想着的我还是用一只脚撑起身子,然后趴到他宽厚的背上。
“。。。你不怕我?”感受到我的重量,站起来的时候疯子突然开口问我,声音醇厚,温和。
“诶?感觉。。。感觉你不会打人是个温柔的人!”糟了,我怎么就说了这种话。。。
“。。。我可是个疯子哦。”他淡然开口。
“。。。感觉不像。。。不,感觉不是!”我连忙改口,“不过为什么你会被称为疯子啊。。。?”
“我抱着一个人哭了好久好久。。。”
“这不至于会被称为疯子吧?”
“我爱着一个男人。”
“诶!。。。那。。。那也不至于。。。”
“他走了,离开这个世界了。”
“。。。”
“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。。。他怎么就突然走了呢。。。好不容易在一起的。。。”说着说疯子又哭了,身子一颤一颤的。
“。。。”
虽然哭着,但还是往前慢慢走着,好一会疯子才停住哭泣。
“。。。一想到那个人就难过了。”
“啊,没事。不过你不是不和村里人说话么。。。?怎么今天?”
“我第一次见到他,他也是在河边。”
“诶?”
“那个人,温温和和的,蹲在河边看着河里的小鱼发着呆。大清晨的,还有些雾气,美得像一幅画。”
“。。。?”
“后来每一天我都会起早,就为了看到那个人一眼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,我拍了拍他的肩,他就和你的反应一样,受到了惊吓,摔在了地上,我想拉他一把,那个人一脸无辜的说我脚扭伤了站不起来了。。。”
说到这里,疯子又哽咽了。
“。。。那。。。后来呢?”我忍不住出声问。
“他是个小少爷,每天早上都会偷偷溜出来看着小鱼。他最喜欢鱼了,但是他的父亲不许他出来玩,所以每天早上才。。。”
“我就是个穷书生,结果因为他有了份体面的工作——教他学习。他天生就容易信任人,又有同情心,他父亲看我学识丰厚,就留我下来了。”
“我爱着他。”
“我天天照顾他,直到。。。”
“他身子太弱了,所以他的父亲才不让他去河边玩耍的。。。”
“他老是捂住嘴笑,笑到弯腰,笑到咳嗽,我早应该知道的。。。”
“他和我说最后他就是想再看看河,看看小鱼。。。”
“是我害死他的。。。”
“我不该。。。那天我不该带他出来的。。。”
一路上疯子就在不停的说着他们的故事,说到温情的地方,他的声音就特别柔和,声音都带着满满的笑意,但是疯子越说越悲伤,又哭了出来,还在不停的自责着。
“。。。我觉得你没有错哦。”听着他悲伤的诉说,我情不自禁地安慰他道。
“。。。你知道什么!”疯子突然大吼了起来,但是没有把我摔下来。
“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啊,”我笑了,“那个是那个人最后的愿望吧?你宁可承受失去他的悲痛,背上害死他的罪名,也要完成他的愿望,不是么?而且,就算再。。。你也没有把我摔下来,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温柔的人!”
“。。。”
那之后疯子没有再说一句话,把我放在村口的大石头上,去找了一个很粗的木棍让我自己撑着回去了,就是这么一个连这种小细节都温柔的让人心疼的人,怎么就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呢。我感叹世态的无常,撑着木棍想回头问问他到底叫什么,结果那个人就不见了,再也没有在村子里见到过那个人。
2.
那天就像一场梦一样,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人。
大家也都没有。
只是偶尔还会提起村口的那个疯子的事情。
3.
我已嫁做人妇,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人的事情。
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呢。想起来都会感到有些忧伤。
4.
我的孩子去京城当官了,说要把我接到京城去享福了。
村里人都说我的孩子是个好孩子,我是有福气的娘。
儿子用华丽的大马车把我和当家的一起接到了京城。
儿子带着我们逛了好多地方,吃了好多好吃的,看到了好多好看的。
最后儿子还带着我们去了他的恩师家里。
5.
那个人笑得一脸温柔,墙上挂着一个第一看上去有些平庸的男人的画,但笑得比那个人还要温柔,还要。。。
那个人对我说了谢谢,
那个人说那天之后梦到他的爱人,也说了类似的话,
那个人说说不准他的爱人借我的口说了那些话,
于是那个人回到京城,成了一个很有名的老师,又打听到我的儿子,就收为关门弟子,作为对我的回报。
6.
看着那个人笑着,看着画里的人笑着。
这就是爱情么?
我看当家的脸,问出了我的疑问。
当家的笑着拍了拍我说何必想这么多呢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情,爱情的形态不是一致的。
那他幸福么?
当然了,这么个温柔的人上天都舍不得让他不幸福。
7.
我都有孙子,曾孙的时候,那个人还是一个人。
浓厚的颜就么有怎么变过,偶尔我还会和当家的带着小点心去看望他,那个人就一壶茶,一个人坐在爱人的画像前说着话。
8.
最后一次拜访他的时候,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幸福,明明是个老头了,但是还是非常的帅。
9.
他走了,在河边坐着走得,笑得一脸幸福,一脸解脱。
10.
虽然我不识字,但是我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,还有他爱人的名字。
我在寺庙里求缘得地方买了同心锁。刻字的人问我名字的时候,我慢慢的写下了那两个人的名字:
松本润,大野智
愿你们下辈子,下下辈子,永永远远都能幸福。
前世 FIN